长江边上的男孩
在长江边上干活,风景总是这般的好。每天都有太阳出来爬山坡的感觉。
那天中午干完活从高切坡上下来,因为已入冬所以没“湿”身,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。路的另一边,长江边上,坐着一个很失落的小男孩。正奇怪,这会儿可是孩子们读书的时间啊,又不是周末,谁会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耍呢,就着好奇便想着过去瞅瞅。他无精打采看了我一眼又继续低下头去。
看他脸那脏兮兮的模样,感觉就是三四岁不懂事的娃儿刚在泥巴地里滚过一样。看他手里还有半块貌似刚从地里挖出来的生红薯,啃了半块还剩半块。但从他稚嫩的脸庞看得出,之前的他该是多么阳光的一孩子啊,这是怎么了?
“你爸妈呢?”
……
“你离家出走了?”
……
“我可以帮你做点什么吗?”
……
一连问了三句,他连瞅都不瞅我一眼。
这年头,好人难当啊。算了,懒得多管闲事。
刚想走,我突然想起点啥,于是便从工作包里掏出一把阿尔卑斯糖,心想反正小孩子爱吃糖,干脆都给他好了。我把糖递给他,他不接,于是放在他够得着的手边上,走了。
“大哥……”
我刚一转身,被他这么一叫,差点没缓过神来,不过他叫的声音很低,欲言又止的感觉。我回头看了看,他嘟囔个嘴,不知道他要说什么,想必是饿坏了。得了,反正自己也要去吃中午饭,每天两个炒菜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,就强行拉着他的手,走了。
“大哥,等等,糖还没拿。”我差点没笑出声来。小孩就是小孩,这年龄的小孩,太缺爱了。饭桌上,他吃着,我画着,他问我画什么,我说画完他就知道了。不一会儿,整个桌面上的菜和饭被他吃得干干净净,我心里面是偷着乐啊。
他吃完了,我也画完了。素描可是我们这种工程人员的基本功啊,递给他,他看了一脸茫然。
“哥,上面画的是谁啊?这么丑?”
“丑吗?这不就是画的你吗?”
“啊……哦……”……
好嘛,他嘟囔个嘴,又不说话了。我把他手里的画又拿过来,从包里拿出红色的记号笔,唰唰唰,添了几笔。再递给他的时候,他笑了。画中小人的心上被画上了一个红彤彤的太阳,少年,就应该是充满阳光的,每一天都是。
我得回去了,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回家还是继续流浪,我能帮他的就是这么多了。
第二天,长江边上的高山上,继续爬我的山坡、看我的太阳,这就是工作啊。
山下,似乎他很早就在那里等我了,不过今天的脸和手都很干净,就是衣服还是那套衣服。还没招呼他,他看见我就大老远得跑过来了。
“哥哥,让我帮你打工吧,我什么都能干,什么苦都能吃!”
一脸严肃的看着我,让我瞬间傻掉了。
“咳咳,好啊,帮我干一天的活,就请你吃两顿饭,可以拒绝不干”
“干!”
晕,还有这样的小孩,好吧,一会拉皮尺正好缺个助手。
算了,我把纸和笔都交到他手上,我来量,他来记录,两个人快,免费的劳动力,不用可惜。这不,上午十点半就把活干完了,提前坐到了饭桌上。不但可以吃饭还可以聊天,看看这小孩到底想干吗?
这不问倒好了,问了我心里都酸酸的──
原来他很小便没了父亲,母亲和姐姐为了他读书都去了外地打工。剩下他在家照顾妹妹,还要兼顾自己读书。这二天他心里想不开就一个人逃学了。
不行,我得送他会学校,但是我该怎么做呢?真是一头雾水。
分别时,他很严肃的跟我说,“哥,就让我以后跟着你吧,啥都听你的!”
“真听我的?”
“听你的!”
“不后悔?”
“不后悔!”
“好,从明天开始,你就跟我回学校读书去!”
他郁闷了,一个人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不吭气了。
“走,跟我走!愣着干什么?”
“叫我?”
“不叫你叫谁?”
夕阳西下,长江边上风景独好,江边上走着一大孩子,后面跟一小孩子……
到了我住的宾馆,“来,这一箱衣服都归你了!”
“哥……”他一下子抱住了我哭起来,乘着这会,我悄悄在他兜里塞进了几百元,然后找了一个大袋子把我那一箱子的衣物全部装上,送他出了门。
临别前,我塞给他一个纸条,并跟他说:“给,这是我的QQ号,考上大学了记得联系我,如果考不上,也得好好过日子,忘记我好了……”
“嗯,一定会再见的,谢谢你,哥!”就这样,我把他送走了。
明天的他将会出现在学校,而我,会继续太阳出来爬山坡。
长江风景独好。